来自 黑龙江-黑河-五大连池市-五大连池镇 黑龙江凤凰山农场
残留的记忆---枪口舔血
1970年冬,我担任新二连的排长。连队派人轮流值夜,负责看管晒场。
那一年,好象粮食特别多,晒场上堆满了大豆、玉米。那天轮到我和三班战士武廷柱值夜班,他值上半夜,我值下半夜。天气特别的寒冷,把人要冻透了似的。我穿着下乡时发的草绿色棉大衣,脚上穿着棉胶鞋,里面絮了厚厚的乌拉草。还背着一枝三八大盖步枪,没有子弹的。
我围着晒场一遍一遍地溜达着,耳边不时想起连长的叮嘱“责任重大,越是形势大好,越要警惕阶级敌人搞破坏”。但是,所谓的敌人无非就是那些留场的就业农工罢了。我走累了,坐在装满粮食的麻袋包上。那是些灌满了大豆的麻袋包,横竖整齐地摆放着,等明天场部汽车队来车,装车送北安粮库。
我无聊地数着麻袋数,不时地抬头望着天空。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倒泻在了地上,繁星闪烁,夜空浩瀚无垠,空气也好象凝固了似的。“万赖此俱寂,唯闻钟磬音。”此时没有钟声,只闻从远处村屯或许是荒野传来的说不上是什么动物的叫声。
我想眯盹一会,可又真不敢去睡觉,生怕真有阶级敌人来放火烧粮食。甚至想到自己如何与敌人展开搏斗、如何正义凛然、不屈不饶,敌人如何狡诈或凶残,万一自己牺牲将会如何如何……乱七八糟胡乱想了一番。我不时摆弄着手里这枝有点锈迹星斑的步枪。一会往枪管里望望,一会举起枪朝远处瞄准。我心中在琢磨,从这枝步枪里射出的子弹,可能杀死过不少的鬼子和国民党军呢。
时间过的真的很慢很慢。我又绕晒场转了一圈后,坐回麻袋包上了。我双手拄着枪,用腮帮子贴了一下枪口,顿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。
一会,我竟鬼使神差般的又用舌尖舔了一下枪口。瞬间,舌头被牢牢地粘上了,丝毫动弹不得。坏了,这下可坏了!此时,我脑海里立刻闪现出脱谷时,被用唾液粘在“康拜因”大铁轮毂上的那一个个冻僵了的、血肉模糊的、老鼠尸体。
我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,双手抱着枪杆,不知所措。定神朝四周细细观察一番,终于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座茅屋里有灯光。我一步一挪朝着茅屋走去。轻轻把门推开,满面雾气腾腾,隐约看到有两个忙碌的身影。
这是分场的豆腐房,有两个农工在做豆腐。看到有不速之客的闯入,着实把他俩下了一大跳。我当时的情景简直无法描绘,想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。我双手抱着三八大盖步枪,全身上包括眉毛、眼睫毛、两鬓都挂满着霜花。
“你怎么啦?”,一位年纪稍大些的上下打量了我后问道。
可是我支吾着,半天说不出话,只能用一个手不停地比画。他终于明白了,扶我到炉膛前轻轻地坐了下来,
“慢点,别着急,一会就会好的。千万不能硬拽啊,那会把你舌头上的肉撕下的”。
听他一说,我十分害怕,更不敢乱动了。
屋里温度很高,不一会,整个枪管渐渐泛出一层冰霜,后又看它化为水珠,慢慢地流淌下来。在那位农工的帮助下,在一阵剧通后,总算将可怜的舌尖脱离了那毛骨悚然的枪口。我清楚地看到,枪口上还粘留着一层薄薄的白膜---我的一块舌黏膜!那一天,黑河地区的最低温度是零下38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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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军漾
编辑:
刘延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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